不曾把所有热情孤注一掷,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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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卡/《Nite.》#8

#8

“这是丹尼尔的合同,这是和维德的。”
从科莫回来后两个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乱七八糟的合同和协议。
“这些呢?”
“认得出那个签名吗?”雷狮冲翻看着一堆合同的卡米尔笑笑。
“是……”卡米尔看了眼雷狮,“大哥的?”
“对,我爸已经把家里交给……”两人说到家里真正的大哥时都要约定成俗地顿一顿,“交给大哥了。”
“他怎么愿意让那么多分成给我们?”
“因为,他很不得我们能快点滚蛋。”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雷狮提了一个他不得不接受的条件。[1]
“大哥什么时候回本家的?”
“我们去医院那天。”雷狮刻意避开了安迷修的名字,“怎么样,这房子?”
他听出来卡米尔可能对自己没有带着他行动有所怨言,不说自己一心为弟弟好这种推卸责任的话,但还是希望尽量减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对卡米尔学业的影响,毕竟雷狮本人大概是对卡米尔影响最大的因素了。
雷狮把住处确定了下来,在更靠海处买了这栋小别墅,直到他们接手前这房子一直有人打理,房间里家具齐全,花园里一处杂草都没,不过秋千也没了,他打算把这些交给卡米尔决定。
但在那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搬到新家后,连着整整一周,雷狮都没有再自说自话跑去接卡米尔放学。
“大哥?”卡米尔走到地下室试探地喊了一声,果然有雷狮带着喘气的回应传过来。
雷狮突然捡起了拳击,每天乐此不疲地在地下室瓦数不高的灯泡下挥洒汗水,沙袋被他打得左摇右晃,又在卡米尔下楼后被雷狮打断了摆动。
雷狮打着赤膊浑身是汗,他摘了手套往边上一扔,伸手直接略过卡米尔递出来的水,手指揉进卡米尔发丝里摁过他的脑袋就亲,眼睛一闭当作没看到卡米尔下意识嫌弃的表情。
“欢迎回来。”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刚才的行为显得更有道理一些,雷狮笑着又补了那么一句。
卡米尔看着雷狮戴回了拳套,又看看杯子里的水,好吧,全洒了。
“大哥,我陪你练吧。”
“不,别。”
“为什么?”
“你看的比赛多,指导我就行了。”
“可以前我不是一直给你陪练么?”
“那是小时候,现在不一样了。”
卡米尔看着雷狮脖子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顺着胸肌划过,流过腹肌,最后从人鱼线渗进了拳击裤的腰头,他又拍了拍自己胸脯,心想大哥说得对,就自己这身板不被嫌弃才怪,又想到刚才自己也嫌弃了大哥一下,行吧,扯平了。
雷狮从小跟着他爸练的泰拳,他爸年轻时候参过军,体术了得,打起来快狠准。后来出于好玩雷狮带着卡米尔练了一阵子拳击,毕竟他不认为泰拳会适合他,虽然最后证明拳击也不。卡米尔个子一直不高,体格单薄,所以动作倒是很灵敏,他一般都把功夫花在腿法上,把自身体重利用好了加在腿上,算是对他而言最有利的做法。
傍晚雷狮带卡米尔去见了个搞情报的小姑娘。姑娘开着家书店作为据点,雷狮拉着卡米尔在街上左拐右转找到了书店,招牌上只写着“书”这一个单词,里面三三两两有几个学生在,店面很小,没有座位,有些样书的封面边角已经卷了起来。
“安莉洁,有事问你。”
雷狮开门见山,和她很熟络的样子,但卡米尔是第一次见这个叫安莉洁的女孩子。
安莉洁穿着一件一字领的棉麻长裙,动作很悠闲,抬眼看看雷狮,又看看卡米尔,再看了一圈店里的客人,招手叫来伙计坐在柜台后的位置上,自己出来往店深处走去,雷狮抬脚就跟上了。
店里面还有一间办公室和一间仓库,安莉洁也没有招待,雷狮带着卡米尔自己就随便拖了个木椅在办公室的方桌边坐下了。
“你脖子上怎么了?”安莉洁盯着雷狮看了会儿,突然问道。
“嗯?”雷狮伸手摸了摸,“哦,家里猫挠的。”
“你家猫还挺凶的。”
“怪我,”说着雷狮抬了抬嘴角看了卡米尔一眼,“非要抱他。”
卡米尔干咳两声,雷狮便对安莉洁摆摆手。
“要问谁?”安莉洁说起话来也是一股慢慢悠悠的语气,思考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用食指点在嘴唇边上。
“佩利。”
“佩利?那个美国人?”
“对。”
安莉洁原本是要翻找资料的姿势,听到佩利的名字后干脆回身坐到了雷狮对面,“这你不用问我也行,佩利在这儿很有名,不对,在意大利很有名。”
“我很久不接触地下拳击赛了,在哪可以找到他?”
“熔岩酒吧,那里每周都有比赛,就是熔岩俱乐部搞的,听说有过大佬在那豪赌,大概是佩利来巴勒莫的原因,最近俱乐部越办越大了。”
安莉洁一口气说出那么多信息的时候极少,估计是心情还不错。
“他现在什么水平?”
安莉洁转着眼神想了会儿,才又开口,“毕竟是业余的,而且,你应该知道的,佩利笨得很。你要亲自上?”
“可能吧,谢了,多少钱?”
“不要钱,这你酒吧里随便抓个人都能问到。另外友情提醒,别赌太多,以防万一。”
说完看了眼卡米尔,安莉洁觉得自己最后大概是多嘴了。雷狮曾带着卡米尔去赌场见世面,一家谁也不认识谁的边缘赌场,最后两人因为赢了太多和雷狮死也不服的态度而被追着打出来。虽然这两种赌性质不同,但这教训一定能刻在卡米尔脑子里化为了他的经验论。

看到银行的铁门往右拐,这里坐着不少流浪汉,尤其到了晚上,只要他们看到一滴酒哪怕是已经渗进了路面石块之间的缝隙里,沿着缝隙的脉络流出多远,他们就要拿舌头去舔多远,抱着破裂的木酒桶能让他们安心睡上一辈子。
卡米尔跟着雷狮一路走进这条道最深处,雷狮用围巾紧紧裹住半个脑袋以防被不速之客认出来,一手护着卡米尔快步走着,这里任何人对卡米尔投来的即便是善意的眼神,也让雷狮一阵恶心。
最后他们终于在一家酒吧前停下,雷狮带着卡米尔挤开木门走进去,一股子酒气混着人味儿汗味儿涌过来,闻着难受却也暖和。在这儿喝酒的人多数穿得不差,甚至能看见拄着上等拐杖戴高礼帽的绅士和能别上几枚勋章的军人。
雷狮和卡米尔都往下拉了拉围巾露出口鼻,酒保一眼就认出了雷狮,以前雷狮跟着父亲在这儿露过脸,在雷狮扫视周围的时候和他对上了眼神,酒保笑着点点头也不声张,雷狮见他是个明白人便上前问他:“来看比赛的,哪儿呢?”
“好的,先生喝点什么?”
“一杯Peroni[2]和一杯甜牛奶。”
“好的,先生”,酒保动作利索地准备了酒水递给雷狮和卡米尔,手往右边一指,“那边下楼,祝您玩得开心。”
一人一杯饮料但收的却是三倍的价格,这是拳击赛的入场券,两人端着“入场券”一路吱吱呀呀地走过已经凹凸不平的木地板,走到尽头又是一拐,可以看到一个大概能有两米多好几的大汉穿着单衣坐那看着,大汉身边是一条狭窄向下的木楼梯,楼梯的每一格都窄到必须侧着脚掌才能顺利走下去。
大汉爽快地侧身把他俩让了下去,这时已经可以隐约听到下面传来的一阵阵近乎恶狠狠的喊叫。
雷狮有点后悔带卡米尔来这儿,这乌烟瘴气的程度有点超出预料,下来后他回头看了眼卡米尔,卡米尔回了个眼神,由于通风不佳导致的烟雾缭绕和几乎震耳的噪音让卡米尔紧紧皱着眉。
“卡米尔,你回上面等我吧。”
卡米尔摇头。
下面空间比上面还大了一倍,有个吧台但这儿不能点东西,是下注用的,里边站着两个侍者负责主持赌局和放高利贷,吧台外边还坐着两个穿酒保服的,都是两米多的肌肉壮汉,脸上带着几道疤,他们负责把活得不耐烦的赌徒扔出去。
一局拳击正进行着,所以吧台这儿没什么人,几乎所有人都围着擂台乱喊一通。擂台做得像模像样的,高出地面几十公分,雷狮能看到自己要找的金毛小狼狗——事实上金毛的公认绰号为狂犬,正在上面狠命“撕咬”对方。
最后对方被金毛一个直拳打翻在地,一条鲜红的痕迹黏连着金毛的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断开了,裁判当即一步上前截住了金毛后面的动作,就差一根牵引绳来拉住这只冲着颧骨已经骨折的患者依旧狂吠的狗。狂犬的“狂”名副其实,如果没人拦着,不把对方打到体无完肤之前他是不会停下的。
败者倒下的瞬间四周一齐响起了兴奋的叫喊,那喊声每一下都直冲房顶:
“佩利!佩利!佩利!佩利!”
这喊声完全遮盖了裁判的倒数,尽管那已经可有可无了。雷狮笑笑,佩利下手从来不分轻重,两米多的个子却又敏捷得超出常人。天赋异禀的体质加上后天不断的训练,只要佩利想,西西里还没有他输过的拳击赛……或者说帕洛斯不会让佩利参加会输的比赛,他会想方设法制止他,事实上那也不难,而大部分比赛中,没有什么是佩利的蛮劲儿和反应弥补不了的。
雷狮带着卡米尔走到了人群中,站在擂台边只是看着。
佩利浑身汗水湿透,带着一脸异常兴奋的笑容,仿佛说着不再打个五百回合绝不下台,咧开的嘴里可以看到尖锐明显的犬牙,一头金发乱糟糟地扎在脑后到处乱翘,好像从没修剪过的刘海遮掉了三分之一的脸,五官英气得违和。他赤裸的上半身有血有汗、有黑色油渍一般的脏东西,还有一个Z字形的伤疤刻在腹部左侧沿着人鱼线有所起伏,他一手插着腰一手撩着额发在抹汗,最大的顶灯就在擂台中央,灯光照在佩利身上,白到反光的皮肤上透出运动过热的红晕,肌肉结构下的阴影跟着灯罩子一晃一晃的,他放松地弓着腰往围绳上一靠,和周围一圈胡子邋遢的糙汉子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西装笔挺的白发男朝佩利走过去,给他喝水擦汗理头发,佩利则像讲述学校见闻的孩子一样活泼地对那人说着话,边说边搭配着肢体动作。这人雷狮不认得,之前见到佩利的时候,他身边还没有这号人物,或者说佩利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独善其身,他以为佩利这副样子不会交到朋友。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这个把头发分别扎成数不清小辫子的白发男并不是佩利的朋友,在雷狮开口挑衅佩利之前他就注意到了雷狮。
白发男站在佩利身边显得异常娇小,他始终面带社交性微笑,左眼下面有颗标准的泪痣。这两人已经一副很熟络的样子,这白发男看起来并不像佩利那么好骗……算了,雷狮心想,先打了再说。
雷狮边脱衣服边朝佩利喊了一句:“佩利,还有兴趣来一场吗?”话是这么说,但他心想佩利铁定已经不记得他了。
“大哥,”卡米尔拦了他一下,“他可能用药了。”
“佩利不会的。”雷狮边说边顺势把脱下来的外套撩在了卡米尔拦着他的手上,一步跨到台上。
这儿的规则一直是守擂形式,每人只有一回合的机会攻擂,不赢就是败,每回合都要重新下注,所以赔率很高。
看见有人上来佩利便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转过身来,但对方也当即就被拦住了。
“这不是雷狮么,”白发男一手挡回了想站起身的佩利走到雷狮面前,他个子比雷狮还矮了半个头多,“您一定不认识我这样的小人物,我是佩利的经纪人帕洛斯。但您我可是久仰大名……所以,佩利今天已经很累了,您看是不是能明天再……而且和佩利打,对您来说也不公平不是么?”
话说到这儿,周围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仔细关注着他们的对话以伺机起哄。
听到白发男这话雷狮还是有点儿惊讶的,自己以前抛头露面极少,基本没什么人认得他。
“我今天是特意为了佩利而来的,”这句话虽是看着白发男说的,但却是说给佩利听的,“你既然认得我就应该知道,我想的话,这一战你们是逃不过去的,又何必说这种话。”
看着雷狮的表情帕洛斯就怂了,他没种去惹雷家的长男——至少对外人来说,大家都以为雷狮是雷家长子,因为家族一直把他当做长子来培养。
佩利虽然脸上写满了“我想打”但姑且还是等着帕洛斯点头。
“帕洛斯,不如这样,如果佩利赢了,那我雷狮欠你们一个人情;如果我赢了,佩利就跟我走。”
帕洛斯明白过来雷狮已经离开本家的传闻应该是真的,他在心里算了笔帐,没回答雷狮,回过身去点点头就跨出了围绳,佩利弯下腰去又和他说了两句,最后帕洛斯揉了揉佩利那不嫌乱的头发结束了对话。
雷狮开始调整绷带和肌肉状态,顺便回忆下自己多久没锻炼了,一个月?总之挺久,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给他准备充分,但至少他还想在卡米尔面前保持个帅气大哥的形象,并且他的自信心告诉他认真打了是不会输的。
这里人太挤了,卡米尔两下就被挤出外围,不好给雷狮做指导,他叹口气,随着开始的一声“当”,他在吧台边一屁股坐下,那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好了注,没什么人赌雷狮,卡米尔一边下注一边在心里算了算,要是大哥赢了能赚上不小一笔,虽然不清楚佩利实力,看着是一副凶狠强悍的样子,但凭着帕洛斯的一句劝退,卡米尔觉得大哥的胜算肯定不小,不如说,反正也输不了什么。
卡米尔坐在那喝着牛奶,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声浪一阵一阵地漫过来,看看表,正好两分五十秒的时候两声“当当”响起,还剩十秒能让裁判读个秒。
卡米尔赶紧挤回人群里,赶在十秒内到了擂台边,还好,站着的是雷狮倒着的是金毛,只是卡米尔往下移了视线,发现雷狮手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透了,佩利不知是昏迷还是休克,满脸挂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人手上都没带拳套。

赢到了狼狗又赚钱,雷狮回去的一路上都心情极好。
帕洛斯和佩利当即就跟着雷狮回去了,帕洛斯就像默认的赠品一样,二话不说就拜托酒馆的人把佩利塞进了雷狮车的副驾驶上,自己往驾驶席上一坐。
卡米尔对帕洛斯这自说自话的行为十分看不惯,但大哥满手的血,自己未成年,佩利人事不省,确实只有他能开车。
“不戴拳套对手的伤害很大。”卡米尔边说边给雷狮绕着一卷新的绷带。
“我知道……嘶?!”
听到雷狮倒吸一口凉气,卡米尔故意加大力道的手才缓了下来。
“好了以后不会了。我承认,戴了拳套,三分钟内真打不趴佩利。”
起初卡米尔对帕洛斯这干脆的加入半信半疑,后来他明白过来,帕洛斯只要看到了比自己手里更大的蛋糕就能立刻改变主意,他大概是卡米尔见过的最露骨的利益至上主义。
雷狮给他们开的价很高,尤其是帕洛斯,他花钱买下了他手头所有的拳击手,其中跑了两个有梦想、一心要吸引职业拳击经纪人的,那些钱被帕洛斯以劳务费的名义要去了,确实要违约提前和所有人改签不是轻松的事。
卡米尔对此耿耿于怀,而雷狮却告诉他这样的人最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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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个不得不接受的条件:这个说法是《教父》里的
[2]peroni:当时已经出现的啤酒牌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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