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未来，人xAI
*前文合集里找哦
#9 Being Human 上
也许是卡米尔的一番话确实起了作用，或者雷狮自己想通了什么。最后他在墓碑前紧紧抱住了卡米尔，但那一瞬间，卡米尔却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被雷狮摁进墓里，然后告诉他死者不该重现于世。
幸好雷狮逐渐用行动打消了卡米尔噩梦般的遐想，他开始直面自己的冲动消费，明目张胆地粘着他，把他完整地安排进自己的生活作息中，自然而然的晚安吻和肆无忌惮的肢体小动作。有一次在画室，卡米尔感觉到雷狮差点就要和他做最后一步……雷狮当模特的时候经常坐不住有所走动，他难以置信地在模糊的记忆里回顾以前卡米尔究竟是怎么把雷狮画完的。
卡米尔渐渐地能够理解玩笑，并发现雷狮未曾对他的进步显露出过任何担忧，这让他安心。
一次周五下午雷狮来了电话，那时卡米尔正在附近纸质书店给自己买一本新的圣经。他不是基督徒，也从没有读完过，但圣经足够厚，他在里面收藏他的糖纸，透明的、油面的、印花丰富的，或者洒金的锡纸，这是每一个糖果爱好者的毕生使命，他要继承下去。
“卡米尔，我今天估计要加班。”雷狮往往不会特意来电话告诉卡米尔自己是否要晚回家，通常在闲聊中一句带过，而且电话里声音比较嘈杂，雷狮似乎在打电话的同时又应付着其他同事。卡米尔刚想问雷狮要自己怎么做，对面就接着说了下去，“晚一点可以来接我吗？大概……反正我会联系你的。”
雷狮说完好像急着挂电话，背景里有催促雷狮开会的声音。卡米尔应了一声就没再多问，这是雷狮第一次让他在可能会遇到熟人的情况下出现，他甚至没问过雷狮，有没有告诉过别人关于他的事情，至少他自己有点难以想象以前的朋友同事甚至家人见到他会怎么想。
直到下班时间雷狮都没有再联系他，而他也不知道雷狮可能加班到几点，记忆里雷狮从准时下班到被大雪困在公司，只好去住对面的连锁酒店的情况都有。他知道只要再问一声就好，但他看了眼窗外，雨水逐渐铺满整面落地窗，应该是日落的时间却天色昏暗，云层把城市和天空隔开，夹着雷声像破冰船一般缓慢地从每个人头顶盖过，席卷了一方燥热。
他想了想，还是换了身衣服拿上伞，在雷狮下班前一小时就出门了。
他试着手动驾驶，和记忆里一样并不困难，只是倒车出库的时候稍微撞歪了点门口的喂鸟杆。那是一根很高的木杆子，竖在一排梧桐的最外边，上面有一个鸟窝，鸟窝上装有最简单的轮轴结构，可以遥控升降，每周他和雷狮都会往里面加饲料。初衷是为了避免房子窗户的花坛上鸟粪过多，但后来他们发现这无济于事。
这一撞，上面的饲料撒了下来，有一些落到了前车窗上，雨声太大，卡米尔不知道鸟窝里还能剩多少，他把在备忘录里把补充饲料的事提早到了明天，视界没备忘录的图标闪了两下，他便接着开走了。
卡米尔熟门熟路地把车停进了公司车库，当初因为两人本就是同事，所以其实只需要一辆车上下班，卡米尔便给他的SUV配了更适合跑远程的车胎，两人自驾游的时候才开这辆车。只有偶尔雷狮的车送去保养时也会开来公司，所以也登记过公司车库的出入许可。安保AI按部就班地识别到他面部时出错了一下，卡米尔赶紧把监护人身份传了过去。
“不用给雷狮通知，我自己等他就行。”卡米尔在安保准备向雷狮发送所属AI的到达提醒前阻止了他，虽然成功让安保AI取消了通知行为，但识别到卡米尔的声线后，对方又处理了好一阵子才放他进了车库。
卡米尔叹口气摇摇头，才觉得自己就不该来公司的车库，本来带着怀念想来重新体验记忆的，现在看来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停了车后在公司大厦底楼的小酒吧坐着，以前经常和雷狮在这解决晚餐。这里号称主打美式餐点，卡米尔曾经在这里吃到了世界上最咸的生火腿片，还有不配任何蘸酱的洋葱圈，唯一能接受的汉堡他只喜欢吃面包部分，因为上面加了卡米尔叫不上名字的甜味酱汁，而雷狮却觉得都还不错，尤其是IPA，他能连喝五杯，那味道只要闻一下就能让卡米尔苦到皱眉。
现在这里的服务生换了，暂时没人认得出他，他随便点了杯果酒打量着周围，对应着记忆中的信息，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这个点对酒吧而言还早，没几个客人在，卡米尔坐在吧台，眼神注意着门口的行人，一边听着电视播报的新闻，比如几号要在上海举办某博览会，比如与世隔绝的生态保护区又有人偷溜进去被咬伤了，比如明亚公司突然强制要求，购买人格定制AI的用户必须每月送去体检维护，以便排查病毒……
卡米尔突然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在那人拍到他肩膀前他率先回了头。
是个黑发的男孩子，对方很惊讶，卡米尔的视界上显示出了对方的面部状态，瞳孔缩放率、小肌肉变动和毛孔缩张情况，当然还有这个人的个人信息——他是埃米，以前卡米尔带过的实习生，现在估计是部门里唯一的插画师了。
卡米尔之前把对雷狮的分析全都关闭了，他认为那样有助于自我意识的产生，但别人还是算了。
“卡米尔？”埃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表情逐渐缓和下来，看样子应该是知道他的情况的。
“你好，我是雷狮的人格化AI卡米尔。”
“果然……那，那你还认得我吗？”
卡米尔收敛了刚才的官方态度，肯定地眨了眨眼，“嗯，埃米。”他以前和埃米关系很好，事实上见到他让他觉得很亲切。
“哇……”和本人的感觉一样。但埃米没说出口，他担心这句话会让他反感，毕竟这么说不太好……至少从人的角度来说不礼貌，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比较惊叹科技还是定制的还原度，或者是，由于卡米尔直接混在人群中，事实上不认识他的人已经确实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人类还是AI了，这总让埃米联想到阿西莫夫的小说。
卡米尔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点点头没说什么。埃米告诉他雷狮提起过他一回，也是凑巧提到，总之大家平日里都会避开关于卡米尔的话题。
卡米尔形式地关心了一句，但被他关心后埃米看起来更抱歉了。
卡米尔适时地换了个话题，他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过多和别人接触的好，“大哥还在加班吗？”
“没有，老大出去陪客户吃饭了，不过结束了还得回来一次，你恐怕要等上一会儿……”
卡米尔点点头，他倒是不在意多等一会儿。埃米克制着自己想带卡米尔去公司给大家见见的冲动和他道了别，卡米尔让他别告诉雷狮自己来了。他想到人类所说的惊喜，偶尔一些非计划性的事能给人好感，雷狮就经常这样做。
-TBC-
